彻骨的寒意，是苏瑶恢复意识时的第一个感觉。
仿佛灵魂都被冻僵，沉在万丈冰窟之下。
紧随而来的，是遍布西肢百骸的剧痛，尤其是丹田处，那里空空荡荡，只剩下破碎后的灼烧般的刺痛，提醒着她曾经拥有又彻底失去的东西。
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——喧闹的生辰宴、骤然响起的巨响、铺天盖地的血色、父母兄长倒下的身影、还有那黑衣人冰冷的目光和碾碎她灵根的恐怖力量……绝望和仇恨如同毒藤，瞬间缠紧了心脏，让她几乎窒息。
她猛地睁开眼，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想中阴冷肮脏的街头，而是一片素雅的、微微晃动的……车顶？
身下铺着柔软厚实的皮毛垫子，隔绝了大部分的颠簸。
她正躺在一辆行驶的马车里。
车厢宽敞，陈设简洁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的、若有似无的冷香，与她昏迷前闻到的血腥和污泥味截然不同。
她没死？
是谁……苏瑶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，目光落在车厢一侧。
那个白衣人就在那里。
他背对着她，坐姿挺拔如松，正透过微微掀起的车帘望着窗外。
清晨或许是傍晚？
熹微的光线勾勒出他清隽的侧脸轮廓，线条冷硬，下颌绷紧，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。
即便是在这狭小的车厢内，他也仿佛独自置身于雪山之巅，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寒气。
苏瑶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是他，那个在雨中，她最后抓住的一片衣角。
她张了张嘴，想说话，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只逸出一声破碎的气音。
这微小的动静，立刻惊动了他。
他转过头，目光落下。
依旧是那双冰冷的眸子，如同浸在寒潭里的墨玉，深不见底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。
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，像是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。
苏瑶被他看得心头一紧，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，却牵动了满身的伤，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，额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。
“你灵根己废，经脉受损严重，不宜妄动。”
他的声音响起，如同他的人一般，清冷，平稳，没有半分波澜，听不出是关心还是仅仅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苏瑶咬紧下唇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，利用这细微的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。
她知道了，不用他提醒，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残破。
“是……你救了我？”
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，如同破旧的风箱。
冷轩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，只是移开目光，重新看向窗外，仿佛窗外流动的景色比她的存在更有意义。
沉默在车厢里蔓延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苏瑶也不再追问。
救命之恩是事实，无论对方出于何种目的，这份恩情她记下了。
但现在，有更重要的事。
仇恨的火焰在眼底燃烧，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，用尽力气，一字一顿地问道：“他们……是什么人？
血魔殿……为什么要灭我苏家满门？”
这是支撑着她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唯一执念。
冷轩羽的背影似乎顿了一下，但并未回头。
片刻后，他那没有温度的声音才再次传来：“血魔殿。
一个行事诡秘，手段残忍的魔道组织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苏瑶执拗地追问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“不知。”
他的回答简洁到冷酷，“或许，与你有关。”
苏瑶瞳孔骤缩。
与她有关？
因为她这所谓的天才水灵根吗？
就因为这，便要屠尽她满门？！
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冲破胸膛，可她如今，却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。
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，再次将她淹没。
她现在只是一个废人，一个连报仇两个字都显得无比可笑的废人。
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，她却死死咬着牙，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。
在仇人面前流泪是软弱，在恩人面前流泪，是乞怜。
她苏瑶，不需要。
她闭上眼，将所有的痛苦、仇恨和绝望都强行压回心底深处。
马车依旧在平稳地行驶，车厢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。
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辘辘声，和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马车缓缓停下。
冷轩羽终于动了，他掀开车帘，率先下了车，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。
“下车。”
冰冷的两个字传来。
苏瑶深吸一口气，用双臂支撑起虚弱不堪的身体，一点点挪向车门口。
每动一下，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，痛得她眼前发黑。
她咬着牙，额上青筋隐现，终于艰难地挪到了车边缘。
车外，是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峦。
一座气势恢宏、仿佛首插云霄的山门矗立在眼前，汉白玉的石阶蜿蜒向上，看不到尽头。
山门上，三个龙飞凤舞、蕴含着无上剑意的大字，在云雾中若隐若现——“天玄宗”苏瑶心头一震。
天玄宗，灵幻大陆最顶尖的修仙门派之一，地位超然。
他竟然是天玄宗的人？
冷轩羽站在前方，白衣在山风中微微拂动，背影孤高而冷寂。
他侧过头，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勉强站在车辕上、摇摇欲坠的少女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“跟上。”
他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，留下这两个字，便转身，踏上了那仿佛通往云端的石阶。
苏瑶看着他那绝尘而去的背影，又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污和干涸血渍的双手，以及这具破败不堪的身体。
天玄宗……吗？
她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郁灵气的山间空气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
不管前路如何，不管这里是天堂还是另一个炼狱，只要她还活着，只要还有一口气在……她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，用尽全身力气，迈下了马车，踏上了第一级石阶。
脚步虚浮，身形踉跄。
但她没有停下，一步，又一步，朝着那云雾深处，朝着那未知的前路，艰难地、固执地，向上走去。
在她身后，马车离去，只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，和少女在漫长石阶上，拖出的、一道孤零零的、向上的痕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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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猛地睁开眼，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想中阴冷肮脏的街头，而是一片素雅的、微微晃动的……车顶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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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正躺在一辆行驶的马车里。
车厢宽敞，陈设简洁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的、若有似无的冷香，与她昏迷前闻到的血腥和污泥味截然不同。
她没死？
是谁……苏瑶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，目光落在车厢一侧。
那个白衣人就在那里。
他背对着她，坐姿挺拔如松，正透过微微掀起的车帘望着窗外。
清晨或许是傍晚？
熹微的光线勾勒出他清隽的侧脸轮廓，线条冷硬，下颌绷紧，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。
即便是在这狭小的车厢内，他也仿佛独自置身于雪山之巅，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寒气。
苏瑶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是他，那个在雨中，她最后抓住的一片衣角。
她张了张嘴，想说话，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只逸出一声破碎的气音。
这微小的动静，立刻惊动了他。
他转过头，目光落下。
依旧是那双冰冷的眸子，如同浸在寒潭里的墨玉，深不见底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。
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，像是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。
苏瑶被他看得心头一紧，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，却牵动了满身的伤，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，额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。
“你灵根己废，经脉受损严重，不宜妄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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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……你救了我？”
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，如同破旧的风箱。
冷轩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，只是移开目光，重新看向窗外，仿佛窗外流动的景色比她的存在更有意义。
沉默在车厢里蔓延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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救命之恩是事实，无论对方出于何种目的，这份恩情她记下了。
但现在，有更重要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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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魔殿……为什么要灭我苏家满门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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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轩羽的背影似乎顿了一下，但并未回头。
片刻后，他那没有温度的声音才再次传来：“血魔殿。
一个行事诡秘，手段残忍的魔道组织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苏瑶执拗地追问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“不知。”
他的回答简洁到冷酷，“或许，与你有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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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她有关？
因为她这所谓的天才水灵根吗？
就因为这，便要屠尽她满门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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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现在只是一个废人，一个连报仇两个字都显得无比可笑的废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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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仇人面前流泪是软弱，在恩人面前流泪，是乞怜。
她苏瑶，不需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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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辘辘声，和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马车缓缓停下。
冷轩羽终于动了，他掀开车帘，率先下了车，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。
“下车。”
冰冷的两个字传来。
苏瑶深吸一口气，用双臂支撑起虚弱不堪的身体，一点点挪向车门口。
每动一下，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，痛得她眼前发黑。
她咬着牙，额上青筋隐现，终于艰难地挪到了车边缘。
车外，是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峦。
一座气势恢宏、仿佛首插云霄的山门矗立在眼前，汉白玉的石阶蜿蜒向上，看不到尽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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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侧过头，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勉强站在车辕上、摇摇欲坠的少女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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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瑶看着他那绝尘而去的背影，又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污和干涸血渍的双手，以及这具破败不堪的身体。
天玄宗……吗？
她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郁灵气的山间空气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
不管前路如何，不管这里是天堂还是另一个炼狱，只要她还活着，只要还有一口气在……她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，用尽全身力气，迈下了马车，踏上了第一级石阶。
脚步虚浮，身形踉跄。
但她没有停下，一步，又一步，朝着那云雾深处，朝着那未知的前路，艰难地、固执地，向上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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