侄子说话的表情,像是个大人。
看着不舒服。
我刚要说话,侄子就把女儿拽到堂嫂面前,发狠地说,妈,快把门关上,别让姐姐跑掉
侄子说的话,让我很不舒服。
堂嫂很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,干笑两声说,耀祖,快把姐姐放开,姐姐不走,姐姐跟你玩。
侄子生气地说,不放,放了姐姐就跑了。
01
堂嫂干笑两声,看着我说,周围孩子少,耀祖是太想和朵朵一起玩了。
堂嫂话音刚落,女儿就委屈巴巴的看着我。
女儿天生不会说话,她只会用表情来表达感受。
她现在的样子,明显是不高兴,不想和耀祖玩。
我急忙走到女儿身边,看着侄子说,耀祖,听话,先把姐姐松开,姐姐不走。
侄子瞪了我一眼,他抓女儿胳膊的手,明显更用力了。
像是在故意报复。
我急忙把侄子的手掰开,然后把女儿抱起来。
女儿的胳膊都被抓红了。
我强压着心里的怒火,毕竟是爷爷的葬礼,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。
堂嫂像是看出我不高兴,她赔着笑脸说,兄弟,你别生气,男孩儿小时候都淘气,下手也不知道个轻重,我打耀祖,让他长长记性。
堂嫂说完这话,就踢了侄子一脚。
侄子恶狠狠的瞪了堂嫂一眼。
那眼神,透着凶狠。
像是要杀人。
我急忙说起场面话,没事没事,小孩子打闹磕磕碰碰很正常,耀祖才 4 岁,还不懂事,以后慢慢教。
堂嫂赔着笑脸说,没啥事,我就先去忙了,有事你叫我,不用客气。
我点了点头,行。
堂嫂说完这话,就去准备饭。
4 岁的侄子还缠着我,他说,把姐姐放到地上,和我玩。
侄子的眼睛,直勾勾地盯着女儿看。
看女儿的眼神不善。
侄子明明只有 4 岁,身高还不到 1 米。
轻轻一推,就能把他推倒。
可我一个成年人,看见侄子会有一种莫名的心慌和害怕。
仿佛侄子的身体里住了一个邪恶的成年人。
我说,姐姐困了,姐姐要睡觉了,等姐姐睡醒再和你玩。
我故意高高抱起女儿,不让侄子有机会抓到女儿的脚。
侄子斜眼看了我一眼,看我的眼神发狠。
可端端一秒的功夫,他又露出一脸天真的模样,笑着说,想和姐姐玩。
我说,小晴呐?你咋不找小晴玩?
小晴是我侄女,是耀祖的亲姐姐。
我回来第一天的时候,见过小晴。
她很瘦,脸色也不好,眼神透着深邃,仿佛藏着很多秘密。
仔细想想,我已经两天都没见到小晴了。
侄子听到小晴的名字,肉眼可见的不高兴,他阴沉沉的说,死了。
侄子话音刚落,堂哥就从后面踢了侄子一脚,大声骂道,畜生东西,谁让你瞎说的?滚
侄子斜眼看了堂哥一眼,像是很害怕堂哥,灰溜溜的就跑了。
堂哥看着我,咧嘴笑了笑,露出满口的黄牙,城里人就是不一样,一个丫头片子,也当宝贝似的抱在怀里,走吧,去后山给咱爷挖坟坑。
02
我爷生了五个儿子,我爸排行老三。
我爸年轻的时候,就到城里打工,后来娶了我妈又生了我,但从来没带我们回过老家。
我爸这面的亲戚,我都是第一次见,都不熟。
我干笑两声说,堂哥,我腰扭了,没办法挖坟,咱家人多,也不差我一个,我就不去后山了,我留家里帮忙。
堂哥家很偏,四周环山。
虽然我爸和几个伯伯叔叔都在院里,但让我离开老婆女儿,我还是不放心,毕竟人生地不熟的。
我怕出事。
堂哥皱了皱眉头,不高兴的说,啥叫不差你一个?你是三叔的儿子,代表三叔一家,咱爷死了,你就算不能挖坟,你也得去看着,这是村里的规矩快跟我走吧。
堂哥说完这话,就要抢我怀里的女儿。
我急忙往后退了两步,把女儿护在怀里。
堂哥斜眼看了我一眼,冷笑着说,你啥意思啊?咋?不放心?咱都是实在亲戚,还能害你吗?
堂哥看我的眼神发狠,不是善茬。
我赔着笑脸说,堂哥,不是我不放心,是我胆子,我不敢去坟地,我小时候看见过不干净的东西。
堂哥撇了撇嘴,没好气的说,城里人就是娇贵,也没拿咱们当亲戚,连自己亲爷死了,都不去看看。
堂哥话音刚落,大伯就瞪了堂哥一眼。
大伯冷着脸说,畜生东西,话咋那么多?快去挖坟,川子胆小,就留家里帮忙吧。
大伯话音刚落,我爸就看了我一眼,他生气地说,川子,你回来一趟,于情于理你都得去挖坟,快去。
我爸最近身体不好,脾气也变差了。
他这次回老家,不单是为了奔丧,还为了治病。
说村里有能起死回生的神医。
我无奈地说,爸,朵朵胆小,她离不开我。
我爸阴沉着脸说,我帮你看朵朵,你跟着去后山挖坟。
我爸身体好的时候,对朵朵很好,朵朵也愿意跟着我爸。
我皱了皱眉头,朝仓房看了一眼。
我老婆和堂嫂她们都在忙着做饭。
见我不说话,我爸生气地说,咋?你连自己的亲爹都不信?
我说,爸,我不是这个意思,朵朵不会说话,胆子还行,又是陌生的环境,我害怕她闹。
我爸阴沉着脸说,院里这么多孩子,咋就她闹?我帮你看着,你有啥不放心的?再说了,小雪不是在院里吗?你要是还不放心,就把小雪叫出来看朵朵。
我爸说完这话,就朝仓房里喊,小雪。
我老婆从仓房里出来,她手上还沾着白面。
我老婆说,爸,咋了?
我爸说,川子去后山挖坟,你看下朵朵,我要看朵朵,他不放心。
老婆走到我身边,笑着说,川子,你去吧,我看朵朵。
这次回老家,老婆穿得很简单,但还是很漂亮。
尤其是笑起来,很明媚。
我看了眼四周,院里站满了人,他们的眼睛几乎都在看老婆。
像是在看一块肥肉。
03
我坚定地说,爸,我不去。
我话音刚落,我爸就用手指着我的鼻子骂,你爷爷死了,你不去送葬,那你回来干啥?不孝顺的东西。
老婆说,川子,你去吧,我看着朵朵,院里人多,又是白天,没事。
我看了眼四周,只要是眼睛能看见的地方就都是大山。
大山的尽头还是大山。
如果将一个人埋在大山里,根本找不到。
虽然院里的都是我亲戚,但我不能拿老婆和女儿的安全去赌他们的善良。
万一出事,我这辈子都可能再也见不到老婆和女儿。
我看着我爸,生气地说,爸,你是不是忘了?我小时候看见不干净的东西,差点死了,你能不能别逼我?你要是再逼我,我现在就带小雪回城里。
我话音刚落,一直不说话的大伯突然站了起来,他着急地说,不去就不去,反正你爷爷孙子多,在哪尽孝心都一样。
大伯说完这话,还给堂哥一个眼色。
堂哥撇了撇嘴,没再说话,拎着铁锹就朝后山走。
其余几个孙子辈的人,也都跟着走了。
大伯看着我,笑呵呵的说,像,川子的脾气和老三年轻时候一模一样。
二伯抽了两口旱烟,也跟着应和,像,太像了。
大伯笑呵呵地说,川子,天都快黑了,山路白天都不好走,晚上更难走,你可以说气话,但可不能办傻事。
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,我咋感觉大伯很害怕我开车走呐?
就在我感到困惑的时候,堂嫂喊了一声,兄弟,帮我扛块木头来,没干柴了。
我点了点头,来了。
我把朵朵递给老婆,老婆把朵朵抱在怀里。
我个子高,力气也大。
我扛起木头,就进了仓房。
仓房里有七个女人,都在忙做饭。
烟很大,呛得人睁不开眼睛。
堂嫂走到我身边,笑着说,兄弟,谢了,你快出去吧。
我点了点头,刚要往出走,堂嫂就往我手里塞了东西。
堂嫂慌乱地看了我一眼,她看我的眼神带着哀求、害怕、绝望,像是在求我。
我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,堂嫂塞给我的是一张纸。
我猜纸上一定有什么秘密。
我紧紧攥着纸条就出了仓房。
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堂嫂虽然肉眼可见的沧桑,但她说话的声音,根本不是本地人。
更像是其他地方的人。
难道堂嫂是被拐卖来的?
我的心猛地悬起来,如果堂嫂是被拐卖来的,那纸条上一定是求救的话。
我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放进口袋里,生怕被别人发现。
老婆见我从仓房里出来,她说: 川子,我去帮忙做饭,你看着点朵朵。
我凑到老婆耳边小声说: 老婆,小心点,这村里不太平,你就在仓房门口干活,一直让我看见你。
04
老婆愣了几秒,然后点了点头。
老婆虽然很天真,但不傻。
我能跟她说这句话,就是我已经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。
老婆把朵朵交给我,然后去了仓房。
她就在仓房门口洗菜。
我紧紧抱着女儿,眼睛一直盯着老婆。
我很想打开纸条看一眼,可现在还不是时候,我甚至连上厕所的工夫都不敢离开。
等到了晚上,饭菜做好了。
堂哥他们也从后山回来了。
院里摆了五桌,坐满了人。
按照村里的规矩,男人和女人是分开坐的。
老婆抱着女儿和堂嫂她们坐一桌。
我和堂哥他们坐一桌。
反正都在院里,能看见老婆女儿就行。
堂哥一脸坏笑地看着我,他说,川子,会喝白酒不?
我说,不会。
堂哥拿起我的酒杯,就给我倒满了一杯白酒。
堂哥说,白酒可是好东西,川子,你把这杯白酒喝了,喝完能睡个好觉。
我干笑两声说,不喝了,我明天还得开车回去呐。
明天就是葬礼最后一天。
见我拒绝,堂哥肉眼可见的不高兴,他说,耀祖,过来给你叔敬酒。
堂哥话音刚落,耀祖就跪在我面前,手里还举着满满一杯的白酒。
耀祖说,叔,喝酒。
我伸手去扶耀祖,却被耀祖推开。
耀祖阴沉着脸说,叔,你要是不喝,我就一直跪着,这是村里的规矩。
饭桌上的人,都盯着我看。
仿佛我不喝这杯酒,就成了罪人。
我说,堂哥,你别为难我,我明天还要开车回去呐,不能喝酒。
堂哥皮笑肉不笑地说,回城里干啥?城里哪有村里好?
我没说话,眼睛时不时朝老婆看一眼。
堂哥撇了撇嘴,一脸奸笑地说,放心,丢不了。
堂哥说完这话,又笑着说,这城里的女人确实漂亮,但就是不能生儿子。
我没接话,只想快点回家。
侄子跪了七分钟,见我还是不喝,瞬间来了脾气。
他把白酒倒在我鞋上,还有酒杯砸我的头。
把我的额头砸红了。
侄子恶狠狠地盯着我看,没好气地说,不识抬举。
我愣了几秒,侄子说话的语气,明显是一个大人说话的语气。
我又仔细看了看侄子的脸。
侄子眉眼处有皱纹,4 岁小孩根本不可能有皱纹。
难道侄子不是小孩?
可不是小孩,又会是什么?
难道是侏儒?
可堂哥怎么会叫一个侏儒儿子?
就在我感到困惑的时候,侄子突然看着我发笑,他说,小叔,你盯着我看干什么?
侄子笑起来的样子,很渗人。
仿佛是个变态。
我说,没……没什么……
我说完这话,就扭头看向老婆的位置。
老婆的位置竟然是空的,女儿也不见了。
我瞬间慌了,冒了一身冷汗。
我猛地站起来,大声喊,小雪朵朵
原本嘈杂的院里,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我发疯似的抓住堂哥脖子,怒吼道,我老婆女儿呐?
堂哥挑衅地笑了笑,不说话。
05
直勾勾地盯着我看。
像是故意在看我的笑话。
我生气地吼道,你找死
我话音刚落,我爸就说,川子,你犯啥浑呐?
我红着眼睛,歇斯底里地吼道,小雪和朵朵不见了你们把她们藏哪里去了?快把人给我交出来,再不交人,我马上报警
堂哥冷笑几声,轻蔑地看着我,他说,一个女人,一个丫头骗子,都是不值钱的东西,也值得你喊打喊杀的?再说了,村里这么多人,你能打过谁?
我被气得半死,刚要动手,就看见老婆抱着女儿进了院,她俩旁边还跟了个婶子。
看见老婆女儿的瞬间,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。
堂哥把我的手掰开,冷哼一声,继续喝酒。
我爸瞪了我一眼,没好气地说,不够丢人的
大伯打着圆场,笑呵呵地说,没事没事,喝多了,大伙该吃吃该喝喝。
我用手擦干脸上的汗。
老婆女儿不见的瞬间,我的腿都被吓软了。
现在腿还是有点软。
老婆看着我问,川子,咋了?
我说,你刚才去干啥了?
老婆还不知道发生了啥,她说,院里的厕所塌了,朵朵要上厕所,婶子就领我们去了村口的厕所。
大伯家距离村口很近,也就二三百米远。
我松了口气,没说话。
给老婆使了眼色,让老婆小心点。
老婆回应了我。
我坐在板凳上,继续吃饭。
堂哥没好气地说: 川子,今晚轮到你给咱爷守夜。
我犹豫了几秒,见我不说话,堂哥冷嘲热讽地说: 川子,你要是不把自己当刘家人,你可以不守夜,就当家里没你这个人。
我说: 堂哥,我守夜的话,我老婆女儿咋办?
堂哥冷哼一声,他说: 你老婆女儿住西屋,你在院里守夜。
见我不说话,堂哥没好气地说: 什么东西,亲爷死了,都不守夜。
堂哥话音刚落,大伯就瞪了堂哥一眼。
大伯说: 川子,晚上你和小雪住西屋,守夜的事不用管,咱家里男孩多,等明个一早,你带小雪送送你爷就行。
我点了点头,没再说话。
冥冥中,我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我。
而且不善。
我看了眼四周,寻找那束不善的目光。
可找了一圈,都没找到。
突然,我听见侄子的笑声。
我顺着声音看过去,就看见侄子躲在老婆身后,探出半个脑袋。
他挑衅的看着我,看我的眼神透着阴森。
侄子笑着说: 小婶,我想和姐姐玩。
我急忙走到老婆身边,把女儿抱起来。
我爸阴沉着脸说: 川子,把朵朵放下,跟耀祖玩。
侄子的眼睛来回提溜着转,像是在算计什么。
让人不舒服。
我说,朵朵困了,该睡觉了。
我说完这话,大伯就看了大伯母一眼。
大伯母笑呵呵地说,我领你们去西屋。
06
大伯母说完这话,就把西屋的门打开。
西屋很小,屋里的灯也很暗。
大伯母看着老婆说,没啥事,我先出去了,有事叫我。
大伯母说完这话,就走了。
老婆把西屋的门关上,还把床帘拉上。
老婆小声说,川子,出啥事了?
我从口袋里拿出纸条,小声说,堂嫂塞给我的纸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