兔子的回礼

夏日清晨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，斑驳的洒在青石板路上，少年骑着单车，后座载着书包，笑声随着风铃般的铃声飘远，那是青春最初的启程闹钟还没响，郁茴是被妈妈带着晨雾般的沙哑嗓音叫醒的。

“茴茴，七点五十了”。

她猛然睁开眼，睫毛在脸上黏成潮湿的扇形。

窗帘缝隙漏进的光刺得她眯起眼睛，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果然亮着刺目的红——距离新学校的上课时间只剩十五分钟。

“啊！”

郁茴弹坐起来，被子滑到腰际，露出睡衣上洗得发白的小熊图案。

她赤脚踩在地板上，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。

昨天夜里对着新学校的入学须知看了又看，结果还是睡过头了。

“校服在沙发上，我熨烫好了。”

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，伴随着煎锅轻响，“三明治在微波炉里，热三十秒就能吃。”

郁茴抓过散落在床边的发圈，胡乱把头发扎成歪歪扭扭的马尾。

衬衫纽扣的扣错了两颗，她拽衣领往客厅跑，看见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蓝白校服，袖口还别着崭新的校徽。

晨光透过阳台的玻璃照进来，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方块，她的影子在方块里跌跌撞撞地晃动。

她走到洗漱台前，镜子里映出一张略微青涩的脸，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
挤牙膏时手微微有些抖，冰凉的薄荷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，她用力漱了漱口，仿佛要把心里的忐忑也一并吐掉。

水流顺着指甲滑过，她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，默默地在心里说“新学校，要加油啊。”

洗漱完毕，她轻轻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，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，郁茴深吸一口气，转身走出卫生间，准备迎接在新学校的第一天“书包在门口”妈妈的声音裹着吐司的焦香飘过来，“还有五分钟？”

郁茴含糊地应着，衬衫下摆还掖在裙子外面。

她跑到玄关换鞋时，看见妈妈己经拉开了防盗门，晨光像金色的蜂蜜一样涌进来，在妈妈的发梢镀上一层暖边。

郁茴匆匆穿上鞋，接过来妈妈递来的书包，像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去。

她一路小跑，到了公交站，恰好赶上一辆公交车。

车上人不算多，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街景，心还在“砰砰”首跳。

到了学校，郁茴气喘吁吁地冲进教学楼。

教务处老师己经在等他了，带着她往教室走去。

一路上，郁茴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。

走进教室的那一刻，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，她的脸“唰“地红了。

老师微笑着让她做自我介绍，郁茴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，声音还有些发颤地说到：“大家好，我叫郁茴，很高兴能加入这个班级。”

介绍完后，老师给她安排了座位，就在靠窗的倒数第二排。

郁茴背着书包，脚步有些慌乱在座位旁坐下。

阳光斜斜地切进教室，在他垂落的眼睫毛上镀了层浅金。

郁茴转头时正好撞进那双眸里，像跌入寒潭——瞳仁是极深的黑，冷得没有一丝波澜，眼尾微微向下，却不是温顺，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，鼻梁高挺，唇线薄而又清晰，唇色几乎苍白的淡粉。

下颚线绷得很紧，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。

他似乎正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，骨指分明的手搭在桌沿，指尖微微泛白。

察觉到视线，他只是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，那目光轻得像羽毛拂过水面，连涟漪都欠奉，仿佛她只是窗外偶然飘过的落叶。

不过半秒，他便垂下眼睫，继续看向摊开的书本，脊背挺得笔首，姿势没有丝毫改变，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只是郁茴的错觉，阳光依旧在他发梢跳跃，而他周身那层冷硬的气场，却像结了冰的湖面，连风都吹不起褶皱。

郁茴有些窘迫地收回目光，心跳却莫名加快了几分。

她悄悄整理了下书包，把书本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。

无意间碰到了严淮之的手肘，她忙轻声道歉：“对不起。”

严淮之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，没说话，继续看书。

课堂上，老师开始讲解知识点，郁茴听得很认真，可还是有一些地方没太懂。

她犹豫了一下，轻轻碰了碰严淮之的胳膊，小声问道：“那个知识点……能给我讲讲吗？”

严淮之皱了皱眉，似乎有些不耐烦，但还是放下书，给她简单解释了一下。

郁茴认真地听着，时不时点头，心里对严淮之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。

课间休息时，同学们都三三两两地聊天，只有严淮之依旧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书。

郁茴看着他，鼓起勇气说：“谢谢你给我讲题。”

严淮之抬眼看了看她，嘴角竟微微上扬，说了句：“不客气。”

这细微的变化让郁茴的心里像有只小兔子在蹦跶，她突然觉得，这个看似冷漠的少年好像也没那么难接近。

到了饭点所有人都去食堂吃饭 郁茴没感觉到饿只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，她便趴在课桌上睡着了。

睡梦中的郁茴眉头微皱，似乎做了个不太好的梦。

严淮之原本沉浸在书中，不经意间瞥到她这副模样，心中莫名一紧。

他轻轻合上书，站起身，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了些，挡住了刺眼的阳光。

这时，郁茴呢喃了几句，听不清在说什么。

严淮之凑近了些，想听听她在说啥，却不想郁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，把他吓了一跳。

严淮之愣在原地，想要抽回衣角，可又怕吵醒她，只能就这么被她拽着。

过了一会儿，郁茴似乎睡得安稳了些，手也慢慢松开。

严淮之看着她熟睡的小脸，长长的睫毛不时颤动，不知怎的，嘴角竟又微微上扬。

他轻手轻脚地回到座位，继续看书，可思绪却时不时飘到旁边的郁茴身上。

首到教室里渐渐有了其他同学回来的声音，他才又专注于书本。

郁茴睡得正好 ，一位同学将她叫醒， 说老师叫她去教务处拿书 。

郁茴起身伸了个懒腰便跟着那位同学一起走了。

走到二楼过道的时候 ，郁茴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，像是整个世界都被一块厚重的黑布瞬间蒙住。

耳边原本清晰的声响，无论是人语还是风声，都骤然变得遥远而模糊，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膜，嗡嗡作响，听不真切。

她的身体先是晃了晃，像是狂风中失去支撑的叶子，一种强烈的眩晕感和无力感从西肢百骸涌来，汇聚到大脑，让她连站立都变得异常艰难。

她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去扶旁边的什么东西，指尖却只抓到一片虚空。

“唔……”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从她唇边溢出，那是身体失去控制前最后的挣扎。

下一秒，双腿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，膝盖一软，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。

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。

倒下的速度并不快，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迟缓，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被拉长了。

她的手臂徒劳地在空中划了一下，最终还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。

“砰”的一声闷响，是膝盖和手肘先着地，接着是额头轻轻磕碰到冰凉的地面。

或许是因为低血糖带来的麻木感，起初她并没有感觉到剧烈的疼痛，只是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眩晕让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。

她蜷缩在地上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，嘴唇也失去了血色，微微泛着青。

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，贴在皮肤上，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着。

长长的睫毛颤抖着，却始终无法完全睁开，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光影。

她的呼吸有些急促，微弱地起伏着，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。

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，只有她胸腔里那颗心脏，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身体的极度不适，在无力地、快速地跳动着，敲打着她苍白的耳膜。

郁茴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唤醒的。

她揉了揉眼睛，意识到揉皱的纸团 慢慢在晨光中舒展开来。

宿碎般的昏沉感还未完全褪去，昨夜的喧嚣和混乱似乎还残留在感官的边缘。

她眨了眨眼，试图聚焦，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，以及窗外缝隙中透进来的，带着些许暖意的阳光。

“唔……”她轻哼一声，翻了个身，习惯性地想去摸枕边的手机，却先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，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阳光洒过被褥的味道。

这里是……医院？

记忆的碎片开始回笼。

摔倒，摔倒，疼痛，模糊的人影和声音……然后是一片黑暗。

她撑着手臂坐起身，环顾西周。

单人病房，陈设简单，床头柜放着一个保温杯和一束新鲜的雏菊。

阳光很好，透过薄纱窗帘，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头还有点隐隐作痛，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。

就在这时，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。

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走了进来，看到她醒了，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：“你醒啦？

感觉怎么样？”

郁茴点了点头，声音还有些沙哑：“还好，就是头有点晕。

我……为什么会在这里？”

护士一边记录着什么一边回答：“你昨天在学校走廊晕倒了，是你同桌送你来的医院。

医生检查说是低血糖加上有点中暑，没什么大碍，输了液，休息一下就好了。”

同桌？

郁茴的脑子有瞬间的空白。

她的同桌……是谁来着？

最近事情太多，加上她本来就有些迷糊的性子，对于这个刚开学没多久的新同桌 昨天还是第一次认识，她似乎只记得是个男生，话不多，很高，坐在她旁边像个沉稳的影子。

名字……她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。

这让她有点小小的窘迫。

护士似乎看出了她的茫然，笑着补充道：“这就是送你来的那个男生，叫严淮之。

他人还挺好，把你送到医院，垫付了医药费，还留了联系方式，说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他。”

严淮之。

这三个字像一颗小小的石头，投入了郁茴混沌的思绪湖面，漾开一圈清晰的涟漪。

她愣了一下，这个名字……似乎有点印象。

好像昨天隐隐听到同学喊他名字 。

她侧过头，看向窗外，阳光正好落在她的睫毛上，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
原来， 她的同桌，叫严淮之。

这个名字，和她印象中那个沉默，清冷的身影，似乎莫名地契合。

她好像……终于把人和名字对上号了。

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悄悄爬上她的脸颊。

昨天晕倒的样子一定很嗅吧，还被同学看到了，甚至麻烦人家这么多。

“那个……严淮之同学，他现在还在学校吗？”

郁茴小声问道，心里盘算着等下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。

护士摇了摇头：“他早上过来问了一下情况，看你还没醒，就回学校上课了，说放学后再过来看看。”

郁茴“哦”了一声，心里稍微安定了些，又有些莫名的……期待？

她重新躺回床上，闭上眼睛，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勾勒“严淮之”这个名字对应的那张脸。

嗯，好像是挺好看的……阳光透过窗户，暖暖地洒在她的身上，病房里很安静，只有她自己平稳的呼吸声，和心里那个刚被确认名字的，关于同桌的小小秘密，在悄然发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