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篇梗：腊月二十三，小年。
京城各处己开始零星响起鞭炮声，透着股辞旧迎新的热闹劲儿。
可这热闹，却被镇北将军府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死死拦在了外面。
府内，滴水成冰，廊下连盏应景的红灯笼都没挂，唯有呼啸的北风刮过枯枝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，像是为这座骤然倾颓的将门奏响的哀歌。
暖阁里，炭盆烧得勉强算旺，却驱不散那股子从骨缝里渗出的寒意。
林娇娇裹着一件半旧的银白色镶风毛斗篷，蜷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，手里捧着一个早己凉透的珐琅手炉。
窗外灰蒙蒙的天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，昔日里总是流转着娇憨明媚光芒的杏眼，此刻像是蒙尘的明珠，空洞地望着庭院中那棵落光了叶子的老槐树。
不过月余之前，这里还是欢声笑语，父兄在校场操练的呼喝声、母亲温柔叮嘱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。
转眼间，天地倾覆。
镇北将军林擎天、其子副将林烨，战死沙场，尸骨无存。
伴随噩耗而来的，是全军覆没、疑似通敌的滔天罪名。
陛下虽未即刻问罪满门，但收回丹书铁券，削爵查抄近半家产，己是天威震怒。
林夫人承受不住打击，一病不起，没多久便跟着去了。
曾经门庭若市的将军府，瞬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之地。
只剩下她，林娇娇，将军府最后的孤女，守着这空荡荡、冷冰冰的宅子，和一连串让人喘不过气的谜团与恶意。
（正文）“小姐，您多少用点粥吧，从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，身子怎么熬得住啊！”
丫鬟茯苓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粥，站在榻前，眼圈红红的，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林娇娇眼睫颤了颤，缓缓转过头。
茯苓年纪与她相仿，圆圆的脸蛋，此刻写满了担忧和恐惧。
“放着吧，没胃口。”
她的声音有些沙哑，像是被寒风呛坏了嗓子。
“小姐……”茯苓还想再劝，门帘被掀开，另一个丫鬟白芷端着一盆新炭走了进来。
与茯苓的柔婉不同，白芷身姿挺拔，眉眼间带着一股习武之人的英气，步履沉稳。
她将炭盆放下，利落地添了几块银炭，火星噼啪作响，带来些许暖意。
“小姐，刚得到消息，三房老爷那边，明日会过府。”
白芷的声音低沉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林娇娇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。
三叔林宏达。
父亲在世时，这个三叔就最是汲汲营营，惯会钻营，没少借着将军府的名头在外谋利，父亲念在兄弟情分上，多次帮扶，却也屡次告诫。
如今父亲尸骨未寒，他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，联合族中几个耆老，以她一个未出阁女子无力支撑门庭、且父兄身负罪名为由，几次三番上门，名为探望，实为威逼，想要将她“接”回三房照顾，实则图谋这将军府剩下的产业。
这哪里是亲戚，分明是嗅着血腥味扑上来的豺狼！
“来了几次都没占到便宜，明日怕是来者不善。”
林娇娇轻声道，指尖冰凉。
“有我在，绝不会让他们动小姐一根头发！”
白芷斩钉截铁，手按在了腰间，那里软剑的轮廓隐约可见。
她是父亲精心为娇娇培养的护卫，武功不俗。
“硬碰硬不是办法。”
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，奶娘赵嬷嬷撩帘而入。
她约莫西十岁年纪，穿着深褐色的棉袄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面容带着操劳的痕迹，眼神却精明锐利。
她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算盘和一本账册。
“嬷嬷。”
林娇娇看向她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。
赵嬷嬷走到榻前，先将算盘和账册放在小几上，然后拿起那碗粥，试了试温度，不由分说地塞到林娇娇手里：“小姐，身子是自己的。
老爷夫人和少爷若在天有灵，也绝不希望您这样糟蹋自己。
越是这个时候，越要吃得下，睡得着，才有力气应对那些牛鬼蛇神。”
她的话总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务实。
林娇娇沉默片刻，终于接过碗，小口小口地吃起来。
温热的粥滑入胃中，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。
见她肯吃东西，赵嬷嬷脸色稍霁，拿起账册，语气凝重：“小姐，府里的情况，老奴不得不跟您交个底了。
陛下虽未彻底抄家，但收回了大部分田庄铺面，现银也被罚没大半。
如今剩下的，除了这府邸，便是京郊两处产出不多的田庄和西街一间不大的绸缎铺。
库房里还有些夫人当年的嫁妆和摆件古董，但变卖需要时间，且极易被三房那些人抓住把柄，说您败家。”
她拨了一下算盘珠子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：“眼下府中开销，一应缩减，但光是维持这府邸基本运转、仆役们的月钱，还有日后打点……若无进项，剩下的这些银子，最多只能支撑三个月。”
三个月……林娇娇握着碗的手指微微收紧。
茯苓倒吸一口凉气：“只有三个月？”
白芷的眉头也紧紧锁住。
“这还是在没有额外支出，且三房不再逼迫的情况下。”
赵嬷嬷补充道，语气沉重，“若他们强行要‘接管’，只怕我们连三个月都撑不到。”
暖阁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，只有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。
绝望像是冰冷的潮水，一点点漫上来，试图将人溺毙。
林娇娇放下粥碗，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“咔哒”声。
她抬起头，目光缓缓扫过眼前三人：忠心耿耿却难免慌乱的茯苓，武艺高强却无力应对家族倾轧的白芷，精明能干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赵嬷嬷。
还有她自己，一个刚刚及笄、失去所有庇护、空有美貌却可能招致灾祸的孤女。
父兄的死因蹊跷，母亲随之而去，家产将被夺，生计无着……一条条，一件件，都是绝路。
她不能死，更不能就这样认命。
她必须活下去，必须查清父兄蒙冤的真相！
可怎么活？
凭什么查？
一个模糊而危险的念头，在这极致的寒冷与绝望中，如同鬼火般，幽幽地亮了起来。
她需要一座靠山。
一座足够强大、足够凶狠，能让所有豺狼虎豹望而生畏，甚至能让她有机会触及那些被隐藏起来的真相的……靠山。
那双原本空洞的杏眼里，一点点凝聚起微弱却执拗的光。
“嬷嬷，”她开口，声音依旧沙哑，却多了一丝异样的平静，“京城里，如今最厉害的人，是谁？”
京城各处己开始零星响起鞭炮声，透着股辞旧迎新的热闹劲儿。
可这热闹，却被镇北将军府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死死拦在了外面。
府内，滴水成冰，廊下连盏应景的红灯笼都没挂，唯有呼啸的北风刮过枯枝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，像是为这座骤然倾颓的将门奏响的哀歌。
暖阁里，炭盆烧得勉强算旺，却驱不散那股子从骨缝里渗出的寒意。
林娇娇裹着一件半旧的银白色镶风毛斗篷，蜷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，手里捧着一个早己凉透的珐琅手炉。
窗外灰蒙蒙的天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，昔日里总是流转着娇憨明媚光芒的杏眼，此刻像是蒙尘的明珠，空洞地望着庭院中那棵落光了叶子的老槐树。
不过月余之前，这里还是欢声笑语，父兄在校场操练的呼喝声、母亲温柔叮嘱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。
转眼间，天地倾覆。
镇北将军林擎天、其子副将林烨，战死沙场，尸骨无存。
伴随噩耗而来的，是全军覆没、疑似通敌的滔天罪名。
陛下虽未即刻问罪满门，但收回丹书铁券，削爵查抄近半家产，己是天威震怒。
林夫人承受不住打击，一病不起，没多久便跟着去了。
曾经门庭若市的将军府，瞬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之地。
只剩下她，林娇娇，将军府最后的孤女，守着这空荡荡、冷冰冰的宅子，和一连串让人喘不过气的谜团与恶意。
（正文）“小姐，您多少用点粥吧，从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，身子怎么熬得住啊！”
丫鬟茯苓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粥，站在榻前，眼圈红红的，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林娇娇眼睫颤了颤，缓缓转过头。
茯苓年纪与她相仿，圆圆的脸蛋，此刻写满了担忧和恐惧。
“放着吧，没胃口。”
她的声音有些沙哑，像是被寒风呛坏了嗓子。
“小姐……”茯苓还想再劝，门帘被掀开，另一个丫鬟白芷端着一盆新炭走了进来。
与茯苓的柔婉不同，白芷身姿挺拔，眉眼间带着一股习武之人的英气，步履沉稳。
她将炭盆放下，利落地添了几块银炭，火星噼啪作响，带来些许暖意。
“小姐，刚得到消息，三房老爷那边，明日会过府。”
白芷的声音低沉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林娇娇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。
三叔林宏达。
父亲在世时，这个三叔就最是汲汲营营，惯会钻营，没少借着将军府的名头在外谋利，父亲念在兄弟情分上，多次帮扶，却也屡次告诫。
如今父亲尸骨未寒，他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，联合族中几个耆老，以她一个未出阁女子无力支撑门庭、且父兄身负罪名为由，几次三番上门，名为探望，实为威逼，想要将她“接”回三房照顾，实则图谋这将军府剩下的产业。
这哪里是亲戚，分明是嗅着血腥味扑上来的豺狼！
“来了几次都没占到便宜，明日怕是来者不善。”
林娇娇轻声道，指尖冰凉。
“有我在，绝不会让他们动小姐一根头发！”
白芷斩钉截铁，手按在了腰间，那里软剑的轮廓隐约可见。
她是父亲精心为娇娇培养的护卫，武功不俗。
“硬碰硬不是办法。”
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，奶娘赵嬷嬷撩帘而入。
她约莫西十岁年纪，穿着深褐色的棉袄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面容带着操劳的痕迹，眼神却精明锐利。
她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算盘和一本账册。
“嬷嬷。”
林娇娇看向她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。
赵嬷嬷走到榻前，先将算盘和账册放在小几上，然后拿起那碗粥，试了试温度，不由分说地塞到林娇娇手里：“小姐，身子是自己的。
老爷夫人和少爷若在天有灵，也绝不希望您这样糟蹋自己。
越是这个时候，越要吃得下，睡得着，才有力气应对那些牛鬼蛇神。”
她的话总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务实。
林娇娇沉默片刻，终于接过碗，小口小口地吃起来。
温热的粥滑入胃中，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。
见她肯吃东西，赵嬷嬷脸色稍霁，拿起账册，语气凝重：“小姐，府里的情况，老奴不得不跟您交个底了。
陛下虽未彻底抄家，但收回了大部分田庄铺面，现银也被罚没大半。
如今剩下的，除了这府邸，便是京郊两处产出不多的田庄和西街一间不大的绸缎铺。
库房里还有些夫人当年的嫁妆和摆件古董，但变卖需要时间，且极易被三房那些人抓住把柄，说您败家。”
她拨了一下算盘珠子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：“眼下府中开销，一应缩减，但光是维持这府邸基本运转、仆役们的月钱，还有日后打点……若无进项，剩下的这些银子，最多只能支撑三个月。”
三个月……林娇娇握着碗的手指微微收紧。
茯苓倒吸一口凉气：“只有三个月？”
白芷的眉头也紧紧锁住。
“这还是在没有额外支出，且三房不再逼迫的情况下。”
赵嬷嬷补充道，语气沉重，“若他们强行要‘接管’，只怕我们连三个月都撑不到。”
暖阁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，只有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。
绝望像是冰冷的潮水，一点点漫上来，试图将人溺毙。
林娇娇放下粥碗，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“咔哒”声。
她抬起头，目光缓缓扫过眼前三人：忠心耿耿却难免慌乱的茯苓，武艺高强却无力应对家族倾轧的白芷，精明能干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赵嬷嬷。
还有她自己，一个刚刚及笄、失去所有庇护、空有美貌却可能招致灾祸的孤女。
父兄的死因蹊跷，母亲随之而去，家产将被夺，生计无着……一条条，一件件，都是绝路。
她不能死，更不能就这样认命。
她必须活下去，必须查清父兄蒙冤的真相！
可怎么活？
凭什么查？
一个模糊而危险的念头，在这极致的寒冷与绝望中，如同鬼火般，幽幽地亮了起来。
她需要一座靠山。
一座足够强大、足够凶狠，能让所有豺狼虎豹望而生畏，甚至能让她有机会触及那些被隐藏起来的真相的……靠山。
那双原本空洞的杏眼里，一点点凝聚起微弱却执拗的光。
“嬷嬷，”她开口，声音依旧沙哑，却多了一丝异样的平静，“京城里，如今最厉害的人，是谁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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